今晚夜空很好, 擡頭一望，一眼無際，似乎沒有束縛的感覺，舒服極了。

徐嵐拿著一瓶汽水走到臺階下, 拍拍就坐下了：“喏，給你的。”

許枝撇撇嘴：“你剛洗完澡呢，幹嘛陪我做臺階, 褲子會臟的。”

徐嵐：“褲子臟了，有洗衣機啊！”

許枝沒再發言, 看著神態估計在神游太虛了，徐嵐也知道她在想什麽, 便嘆一口氣道：“你說說你到底幹嘛了？”

“要是還喜歡，為什麽把人推遠了？我看得出來他對於交換生什麽的資源一點也不上心。”

許枝低著頭, 眼睛似乎閉著，但又不是：“徐嵐。我很難受，但不是他。是我這一生最鐘愛的人。”

徐嵐驚了, 問：“啊, 你一腳踏兩船？”

許枝扭頭看了她一眼, 看著徐嵐驚奇的瞪大眼睛, 莫名可愛, 她決定默默地不解釋什麽了。

徐嵐不罷休，一直搖晃著許枝的手臂：“你說啊！到底是不是，我總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！”

許枝被搖的暈頭晃腦的難受，一下子站起來：“我肯定不是那樣的人。別想太多了, 回去吧。”

明天還得考試呢！

這話讓徐嵐整晚上的做噩夢，冷汗狂飆。

幾天後，文西生病了，宿舍裏只有徐嵐在，其他的因為社團活動，都沒空。

徐嵐陪文西去了趟醫院，一路上要麽就是走錯路要麽就是不小心闖紅燈了。

文西問，嗓子都幹了：“你怎麽了？心不在焉的。”

徐嵐抿嘴，眼下的烏青都越發明顯了，文西能猜出幾分：“又是關於許枝的吧，你除了她也沒其他人了，話說，秋和鳴都交男朋友了！你整天繞著許枝也沒用啊！”

文西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學，一路上來，感情穩定，本來全宿舍只有徐嵐一個單身狗，現在或許還要加一個許枝。

徐嵐糾結的很，糾結了幾天，就這幾天她也沒找許枝了：“不是，你覺得……許枝像是會一腳踏兩層的人嗎？”

“兩層？”

“兩船，嘴瓢了，哎呀不要在意這個！”

文西又不是傻子，別人不認識許枝，她們還不認識嗎？

“許枝要是有這膽子，她跟宋清爾早就在一起了，還用等到上大學啊！”

————

“手續辦下來了，你通過了。明天下午的時候找輔導員談談其他事宜吧，我就不介入了。”這次的事情，寧房親自跟宋清爾講。

同樣心不在焉的又哪止一個，宋清爾這堆資料只有皺眉。

寧房看見他桌面上散落的作業，一字一句寫的整整齊齊，筆記做的齊全，驗證的論文觀點也寫得深入人心，句句總結到位。

也怪不得學校的老師也挺舍不得這個人才的。

“要說的話就這麽多，我走了。”

一旦踏上路程，將沒法回頭了。

等這學期結束後，宋清爾就真的要對這裏暫時說再見了。

考試過去最後一天，寧房打算開個歡送會，社團內一走兩人，還都是實力強勁的，大夥都舍不得！

寧房叫溫黛順便將許枝一宿舍的人叫來，但後來溫黛說找不到人。

宿舍裏，徐嵐跟秋和鳴陪文西去覆查了，秋和鳴跟男朋友冷戰中，心情不好，權當來散心的。

至於許枝，真的不知道去了哪裏。

溫黛就當自己在這裏到此一游，要怪就怪許枝跟宋清爾緣分不夠吧！

“宋清爾，希望你能飛的越來越遠！”溫黛從思緒抽身，拿起一杯紅果汁走到他面前，舉起。

萬清方不樂意了：“溫黛，我也要走啊，怎麽也不敬我一杯？”

溫黛翻白眼，隨便敲了一下他的杯子：“敬你。”

“切……”萬清方。

他直接轉身，手上的杯子忽然又是清脆一響，他擡眼望去，入眼便是寧房笑顏。

“我敬你，前程似錦。”

萬清方突然被感動了：“寧師兄……”

寧房當做什麽都沒看見，若無其事的走向宋清爾那邊，寒暄敬酒。

萬清方：“……切。”

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，反光瓷白的墻磚，行人陸陸續續的，許枝站在那裏，身形單薄。

高跟鞋在上面行走，盡管再小，在這麽安靜到呼吸聲都能聽見的地方，感官就被無限放大了。

慕惜雪拿著皮質包，擡頭看了眼紅色亮起的手術室，皺眉抿嘴。

手機微微震動，她走到一邊去談手機，一談便是半小時，回來後，跟許枝說：“急事處理，媽媽先走了，你看著吧。”

許枝皺眉，感覺整個人都陰暗了不少：“他在裏面，你就走了？沒有心嗎？”

慕惜雪咽了咽，最後也沒說什麽，按了按許枝的肩膀，頭也不回的離去了。

心不在，留住人也沒用。

慕惜雪走後沒多久，戈姜緩緩而來，手裏還拿著一袋兩袋，估計是吃的。

“枝枝，來，吃點東西。”

許枝拿過戈姜的東西，低低道謝。她雖然沒什麽胃口，但也不想倒下，知道自己身體也不怎麽樣，就更要愛護好。

“額，嫂子呢？”戈姜手裏多了一份吃食。

本來就覺得味如嚼蠟，現在更是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“她有事回去了，戈叔叔要是能吃，就一起吃完吧。”

組長中槍了，生命危在旦夕；其實慕惜雪無法面對也是正常的，只是讓許枝一人承受這麽多，也是難。

手術持續了十幾個小時，手術室的燈終於亮起，從紅燈變成綠燈，許枝除了扒幾口飯，整個人都是虛弱了，只有一雙眼眸還在堅持著什麽。

“病人已脫離危險，不過因為虛弱，所以暫時未能醒來。”

許枝立即起身，鞠躬：“多謝醫生了。”

護士們將許霧搬離到單人病房，安頓好之後，戈姜道：“枝枝，要不要告訴嫂子一聲？”

許枝看的長遠，目光所及之處在遠方：“不用了，她忙著呢。”剛說完，手機屏幕便亮起，是徐嵐。

“許枝，你還不趕快回來？宋清爾要走了。”

許枝喉嚨幹澀的開口：“不是還有暑假嗎？他這麽快走嗎。”

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，徐嵐在宿舍來回：“我怎麽知道，說是早點過去適應！你到底去哪了啊！考完試人都不見了……”

“我，我在醫院，我現在，現在回去一趟！”

許枝跟戈姜打了招呼準備離開，但一瞬間又不知道該去哪，後來才想到可以電話聯系對方。

許枝急急按下那個人的號碼。

嘟了幾聲後，那邊接通了。

“宋清爾，你在哪啊。”

宋清爾一楞，笑顏初綻：“在學校。”

許枝知道怎麽走了，因為小跑著，所以說話低著幾分喘氣：“我，我可以來送送你嗎？”

宋清爾抓住手機的手微微一收：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
醫院到學校的距離是真的遠，等她去到的時候，宋清爾已經準備上車了，再不去就來不及了。

許枝一下車，就看見對面的公交站宋清爾再等了。背上包，手裏只有一個行李箱。

白色體恤，淺色牛仔褲，真是個幹凈的男孩。

許枝就這麽打算直沖沖的過去，誰知宋清爾在對面招手，又指了指前面一段路的斑馬線……

“沒什麽車啊！”許枝大喊。

宋清爾面無表情的：“不行！”

許枝：“……”

等許枝過去，還沒準備好呢，宋清爾突然很嚴肅的開口：“最近沒睡好？”

許枝為難的開口：“昨晚沒睡……”

想起那個歡送會，許枝沒來；宋清爾那會兒雖然不太在意，但其實心裏塞塞的。

但是今天一見到人，什麽都不想追問了。

“最近，是不是太累了？不過音樂方面的，我也不知道怎麽幫你。大三就可以考教師證了，你，會考嗎？”

許枝抿嘴笑了點頭。

“會啊。”

最後還是回歸到那個話題：“你昨晚怎麽了？”

遠處車子便緩緩而來。許枝來不及說話了。

司機不等人，宋清爾有點不舍的說再見之後，靠窗而坐。

等待車子開始發動，許枝看著宋清爾坐在裏面越走越遠，直至眼睛終究是看不到那人了。

許枝才拿起手機發了條微信過去。

——爸爸昨晚住院了，對不起，歡送會沒去送你。

宋清爾看著，低頭，無人能知曉他此刻的心情。

許枝忽然看見手機亮起，上面寫的是他的名字，接起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許叔叔還好嗎？”

許枝慢慢開口，突覺心安：“我走的時候還沒醒，但醫生說已經脫離危險了。”

“許枝，你會等我吧……”

許枝眼睛紅了一圈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：“會……吧，反正我也不會離開A市的。”

“那就好，我掛電話了。”

——“好。”

別說的好像這一次，就再也不見一樣。

許枝順便回了一趟宿舍，準備收拾東西，暑假了要回家了。

打開門之後，看見文西在聽音樂，秋和鳴在刷視頻，徐嵐在宿舍一個人蹦跶著。

一如既往，從未變過。

“許枝！秋和鳴跟文西都買好車票了，我啊，還是搶不到，咱們到時候一起回去唄！”

許枝微微苦笑：“抱歉啊，這次可能我走的最快。”許霧住院了，她必須回家了。

不然那邊只有戈姜，也是不好麻煩別人。

徐嵐有點不高興：“那只有我一個人回家了……不開心。”

許枝點了點頭，眨眨眼，以表安慰。

其實現在也很難買車票，以前只要她打一個電話，他們都會來接她回去的。

但她現在，說不出口了。

倒騰了好久，天色暗下，燈光四起，眼睛能看到清晰的世界，萬家燈火。

拖著累垮的身體回到家裏，家裏的郵箱常年不動，所以都封塵了。

忽然看見一張明信片在上面讓人覺得非常的意外。

當她打算拿下來的時候，寵物店那邊打來電話說，期限到了，讓她回去接走她的狗。

之前許枝還會顧忌父母的感受，現在就算是慕惜雪反對，她也會堅持養下去的。

掛斷電話後，才堪堪打開明信片，上面是淡紫色的花紋，纏繞整張紙上，漂亮的很。

很像她喜歡的葡萄味，酸酸甜甜的。

打開後，上面的標題寫著，致十年後的你。

熟悉的字體，略顯幼稚的筆法。但隱隱也能看出寫字的人那種當時的心情。

許枝鼻子一酸，淚珠奪眶而出，滴在上面。

——我的姑娘，無話可說。

短短的四個字，落款的是

——宋清爾。

盡管嘗遍世間疾苦，他仍將拼命留下的溫柔，傾囊相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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